在安徽一家臨塘的人家歇了腳。主人是上海人,五十歲,精瘦,聲音爽利,人很黑,是讓太陽曬的。我在這里吃過三次飯,有酒,有魚,家常的。主人講,他有三個魚塘,養的大魚有一米長,二十五元一斤,一條魚價跟大半拉豬一個價。布衣之戶也魚酒豐足。
我愛吃魚,但北方的魚不太喜歡吃。原因只有一個,水不好,養的魚不干凈。在這里吃魚才是真正的吃魚。什么是魚呢?沒有腥味的,味里沒有土氣的。吃出一口鮮,一口嫩,一口純的郁香才算是吃魚。當然,喝湯呢,那種湯能燒出白汁還不能有雞精味和味精,喝不出泥腥味的就是好魚,養魚的水沒受污染,魚才能吃。一般說來,飲用水水庫的魚一般還行。我在他家里吃的魚,烹制的口味很重,醬咸,但是,那種魚的純滋味是遮不住的,很讓人喜歡。
安徽的酒也很好喝。沒有水氣。喝這里的酒,會喜歡上這里的人。透著淳厚,也透著無欺。精明跟欺詐是兩回事,要記住。
水好,養的人也好。這戶人家有老人,有中年人,有青年的兒女,還有吃奶的小孩,是四代人。他們個個皮膚很好,男主人的皮膚象起了細折皺的黑緞子,牙很白,喝酒時朗聲大氣,透著男主人的自在。他人很瘦,坐在椅子上能把椅子裝滿,語言帶動作,很爽氣。我很喜歡跟他喝兩盅。這才是男人。
女人的話都不多,兒媳婦是個年輕的媽媽,長得像未嫁女,說話很溫柔,在公公的粗聲大氣在,只是溫婉的一笑。我的朋友是這家的小佬,就是說,是這家兒女的小姨媽。她也是淮人女子的那種溫宛性子,在家很溫敦,盡管出門做事是個威風八面的人。我看著她幫著收拾桌子,幫著收魚,我一邊坐著看,心里感嘆南方人的生活,南方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呢?是不需要太多廢話的那種,許多事只要去做就是了,不需要太多沒用的客套和寒暄的。
帶我來的朋友是女性,她是我的朋友,我叫她的媽媽也是媽媽。叫姐姐也是姐姐,姐夫也是姐夫。象一家人。別人也這么叫,與她一起談事的事,也叫她的媽媽是媽媽。
這跟北方人不一樣。
姐夫是開餐館的,自己做菜。他還弄了三個魚塘,主要是他自己拾弄,他的魚網很長,粘的小魚跟小蝦一樣大,很白,很細,一邊幫他從網眼里摳魚http://www.cdxufeng.com/一邊口里發饞,心想,它們一定很好吃,至少在北方買不到這樣的小魚。盡管它們很小,但能感到很肥。我是屬虎的,跟貓一個習性,見魚就饞。
餐館門外,是洗車場,這里臨大道。姐夫洗車。開起水泵,打出的水花急而散,細水珠噴得跟霧似的。
一個男人講著已經變了腔的上海話,總是忙碌,這些忙碌跟別人好象無關一樣。
吃飯時我見過主人如花似玉的女兒,還有高出他半頭的白凈的兒子。這個父親只有讓他們過來吃飯時才顯得語氣溫和,一個男人自足于家室的那份自在,讓我與酒一起品咂了很久。
從安徽回來,我一直想一個抽象的詞:自在。這個詞加個大字,就是大自在。是佛家專用的。大自在是什么意思呢?是死了的別意。僧侶圓寂了也可稱大自在。這與我在安徽體會的意象原是沒有關聯的,可是,我不知為什么總是想到佛偈的那個大自在,它內含的東西與塵緣的生活有什么關系嗎?
我想了很久。
至到今天我才悟出一點,那就是,超然。
俗世超然的是對塵土的擠壓的規避,一個俗人活到不求于任何人的時候就是自在。如果佛家的自在到死才求證了它,我的體味就是,青燈黃卷,寒寺薄粥浸濡一世的經誦木魚所相求的,無非是對凡塵瑣事的徹底放棄,到大自在的時候,他一生做到了,來世也許還是不想再濡染。大自在,無非是一種追求。
從安徽到江蘇再到淅江,一路的風塵讓人倦了。只是回想那小塘的小魚,我才感到一份情牽。也許,我心里還要想著那家的男主人,他的超然和自在,是無求自來的,天然而無刻意。我不是個自在的人,原因就是我的俗愿未了,那網中的細魚已經足以把我誘惑。一心向佛也好,追求自在也罷,只能對我這個凡夫俗子來說是一廂情愿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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